戍边悍卒小丑面具

第51章裴寒衣: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你还是将事情想象得太过于简单了。”

赵奇连连摇头:

“一个封疆大吏,皇帝没有理由要查办。”

“就算是要查,都会将他调往其他地方,明升实降,然后革职之后再查办。”

“没有听说直接就关押的。”

“而且云州是北境重地,谁会直接动手呀?”

“皇帝点头,兵部也会拦着。”

“我觉得,这里面有蹊跷。”

裴寒衣眯着丹凤眼,不断地思索着。

在这半年来,她已经思考过了多个嫌疑人了,但是都无法确定。

“你觉得是谁?”裴寒衣的丹凤眼看着赵奇。

“谁获益,谁的嫌疑就大。”赵奇蹲下来,在地上画了一个圈。

“云州位于河套平原的东部,西连雍州,东接幽州,北面是突厥,是通往中原的重要通道。”

“云州群龙无首,那对突厥就是天大的好事。”

“突厥可以趁机发展壮大,又或者是南下掳掠云州,甚至大胆一点直接进军中原。”

“你是说,突厥在使坏?”裴寒衣还真的没有想过是胡人所为。

她一直觉得是朝堂中的仇敌。

“不不。”赵奇摆了摆手:

“三年前,鲁国公将突厥人撵到了西边,稳定了大周王朝北境。”

“前年冬天,鲁国公嫡系三万人马在阴山道中伏,全部损失殆尽。”

“上一年,云州太守入狱。”

“今年,阴山哨所发生不少事情。”赵奇将这半年来的事情,挑了一些给裴寒衣听。

裴寒衣越听,脸色越是铁青。

“如此说来,那便是宇文烈这个家伙了!”

她猛然转身,就往外面走去。

赵奇连忙拉住了她:“你着急什么呀。”

“宇文烈用兵八万,阴山南麓、北岳连接到雍州都是他的地盘,外加上民夫、辅兵,手下远超十万之众。”

“而且他一双大戟出神入化,听说宗师九重的修为。”

“你这几百号人,就这么过去?”

“你这不是报仇,是送人头!”

裴寒衣听到赵奇的分析,也是觉得有道理。

她的贝齿咬着红唇,俏脸上布满怒意:“那我去找兵部,请求圣上彻查!”

赵奇连连摇头。

这位女状元还是路径依赖太严重了。

什么事情都指望那些酒囊饭袋,那能成吗?

“你无凭无据,怎么能告得到一个拥兵十万的大将?”

“兵部他敢查吗?”

“怕不是兵部今天派人来查,宇文烈明日就联合突厥人发兵攻打云州,直冲中原腹地!”

“这事情只能悄悄解决。”

裴寒衣一想,也是这么一个道理。

只是关押的是自己亲生父亲,自己的家人又处于中毒的威胁之下。

她有些焦躁。

裴寒衣缓步走了过来,她一把抓住赵奇的手,直接按在了自己丰腴饱满的胸脯之上。

“我知道你有法子。”

“只要能解我父亲囹圄之困,亲族中毒之苦,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裴寒衣在这半年来,已经被沉重的压力逼得几乎发疯了。

如今看到曙光,她选择了最为直接的方式。

“咳咳……”赵奇没有想到裴寒衣如此生猛。

“使不得使不得!”

赵奇就像是过年拒绝红包的模样,连连摆手。

“宇文烈也是我的死对头之一。”

“这事,我就应承下来了。”

“寒衣,你随我来。”

赵奇招了招手,将裴寒衣带入了营地里面。

他带着这位武状元,直奔瓷窑。

土窑的柴门推开刹那,湿热裹着草木灰扑在裴寒衣面上。

她本能要掩袖,手指却在碰触轻纱前堪堪停住。

因为她看到二十步外,赵奇正抄起铁钎搅动砂堆,动作熟稔得似老农扬粟。

戍所土窑实是个掏空的山洞,石壁凿满鸽笼似的灰龛,龛中埋着未出窖的陶瓷。

穹顶泄下的天光被陶土滤成昏黄色,映得人面如古画。

“沙分五色,将军看细了。”赵奇从木箱捧出几摞粗陶碗,碗底砂砾在幽光下泛着青白赤金四色,

“阴山红砂含鉄,河西白砂带硝,若要生琉璃,得按《考工记》'二金一髓三霜华'来配。”

赵奇一边叨念着一边将四色砂倒进石臼,银匙探入腰间皮囊舀出两勺雪粒。

裴寒衣眯起丹凤眼,忽地出手扣住他腕子:“昆仑白髓?你哪里找的?”

所谓的白髓,其实就是含钠钾的天然矿物霜。

用来烧制玻璃能作为催化剂,从而降低沙子的熔点。

“嘘——”赵奇唇边笑意比酒坛里醉仙髓还醉人:“天底下最烈的冰与最烫的砂,烧起来才有趣。”

坩埚埋入炭窖时,裴寒衣第一次褪了软甲。

她绾起石榴裙踞坐石凳,露出的小臂被火光镀成琥珀色。

三座黄泥窑炉围作梅花阵,赵奇赤膊穿梭其间,铁钩挑开火门的样子像在驯兽。

“硝石降融点,白髓增透光。”

他抹了把汗,脖颈上蜿蜒的旧疤蹭了煤灰:“但水晶要灵性,得用活气养。”

“劳烦将军吹三刻穿堂风。"

裴寒衣扬眉抽出腰间障刀,刃锋逆卷起一道罡风。

霎时火舌暴涨三寸,金红漩涡在坩埚内炸开星子,青烟腾空不断地翻涌着。

“不够纯。”赵奇忽然将整坛醉仙髓泼向炉口,酒气遇火轰然爆鸣。

裴寒衣身子一震,她听见琉璃液在千度烈焰里发出清越的碎玉声。

一天一夜之后。

窑室已经不再炽热。

赵奇将最后一层陶土被铁钎凿穿,晨曦恰好斜射进阴山土窑的透气孔。

青灰色烟尘如纱幔被金剑劈开,无数冰晶悬浮在光柱中闪烁。

赵奇的鹿皮手套探入窑龛时,寒热交织的白雾蛇一般缠上他小臂。

坩埚碎壳剥落的声响像是玉器坠地。

半尺高的琉璃乌鸦破雾而出,双翅倒卷成两道玄色弯月。

阳光刺透鸦身刹那,裴寒衣整个人仿佛坠入冰窟。

“那根本不是什么死物,倒像是有人将极北永夜的苍穹撕下一角,再揉进万古不化的昆仑雪玉!”

裴寒衣的手指无意识抠进石壁缝隙,丹凤眼里翻涌着前所未有的骇浪。

鸦首低垂的弧度犹如真鸟啄羽,每一根翎毛都呈现出火焰舔舐过的波浪纹。

最精妙处在于羽翼交叠的阴影里,竟折射出蓝黑交织的螺旋纹。

那是赵奇熔炼时混入的白髓,遇高热后形成的天然虹彩。

当裴寒衣的斗篷扫过鸦尾,三寸长的尾羽突然炸开细密裂纹,宛如千朵冰莲在墨玉上刹那绽放。

“朱砂的烧制用法。”赵奇屈指轻弹鸦喙。

那玄色喙尖顿时浮起缕缕红丝。

金红脉络在玻璃体内游弋,恍若活物血脉从心脏泵向翅梢。

鸦足才是最惊心动魄的。五根趾爪蜷曲如钩,根根包裹着淬火留下的晶花气泡。

当赵奇转动底座,那些气泡里的银屑竟似星子流淌,分明是掺了边军铠甲磨碎的寒铁粉。

日光稍一偏移,乌鸦投下的影子便化作振翅欲飞的姿态,地上碎冰似的粼光竟与天上真正的鹫鹰同步振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