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坑骗
她遇到一个卖炭翁,眼睛一亮,上前和他打招呼,而后小声交谈着什么。
那卖炭翁满是沟壑的脸上流露出激动之色,随之居然挑着一担子炭,和她走了。
她该不会要委身给这老头儿吧?
程曦月觉得有些恶心,不过好奇心作祟,她还是躲躲藏藏的跟在他们后头。
万紫柔与老头儿没走远,便拐入一处偏僻的小巷。
那巷子尽头是一堵墙,平时没人来。
那老头儿把担子藏在墙角,用破烂的麻袋盖好,便又转出来,往地上那么一躺,将一块破汗巾,盖到了自己头上。
万紫柔蹲下,小声叮嘱,“我没带人来之前,你莫起来。我得了手,会把银子塞你手里,你别着急起,免得穿帮。”
那老头儿可怜兮兮地道,“姑娘,你切莫坑俺,该给俺的,你要给,俺全家就等俺卖了这点炭、挣几个铜板买粮食喝口粥的,俺若是陪你费了工夫,又没拿到钱,俺一家子要饿死的。”
“大爷,该给你的,我不会少你一个子儿的,您放心。”
万紫柔细声细气的很是温柔,老头儿便信了她。
也只好信她。
眼下天还不算冷,加上他的杂木炭还是去年的,摆了两日都无人问津,他都绝望了,万紫柔提出的法子,就好比一根救命稻草,他拼了命都想抓住。
万紫柔手里捏着小块黑炭,找了处人多的地方,在地面写了几行字,而后当街跪下,小声啜泣起来。
程曦月猫着腰走近,看到她写的是:“卖身葬父,愿为奴为婢”,字字泣血。
过往行人纷纷侧目,而后朝她围了过来。
她生得好看,身段窈窕,那苍白到近乎病态的脸色,那眼眶发红,眸子闪烁着破碎的泪光,楚楚可怜的模样,谁人不心生怜惜?
但大多都只是摇头叹息。
这年头,地主家都少有余粮,谁会舍得拿钱去接济个陌生女子?
程曦月此时才明白过来,原来她与那老头儿串通好讹钱啊。
不得不服她这脑瓜子好使,才这么一会儿便想出了这么个主意。
不过坑蒙拐骗,好损啊。
等了一会儿,也没见有冤大头出现,程曦月想走了。
万紫柔跪得膝盖红肿,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疼的。
她这会儿宁愿去勾搭男人,出卖身体,也不愿吃这种苦,真的太疼了。
就在她绝望之际,一位青年书生恰好路过。
他长得眉清目秀,斯文有礼,上前询问万紫柔缘由。
万紫柔抬起她那湿漉漉而充满哀伤的眼眸,“好教公子知道,小女子名为秀兰,家乡大旱,生存艰难,小女子与父亲上京寻亲多日未果,前两日家父突发恶疾,昨日病逝,小女子走投无路,唯有出此下策,卖身葬父。”
书生听闻面露心疼之色,温声说,“姑娘,你且莫急,安葬父亲乃是大孝,小生怎能袖手旁观?”
他从袖中取出一鼓囊囊的钱袋子,给万紫柔递过去,“这里有二十两白银,虽不多,但足以助你安葬父亲,至于卖身之事,休要再提。”
万紫柔泪如雨下,正要伸手接,旁边就有人说了,“书生你切莫鲁莽,此女父亲的尸身在哪儿,你可曾瞧见?”“可不是么?她既有这副长相,去哪儿求不到贵人相助?怕不是上下嘴皮子那么一碰,全靠编的吧。”
“这……”书生一听,便有几分迟疑。
万紫柔撩起衣角擦了把眼泪,“诸位乡亲所言极是,公子莫要轻易相信陌生人才好。亡父遗体就在前方的无人巷,公子若不介意,请随小女子来。”
她跪得太久双脚发麻,忽地起得太急,脚步一个踉跄,眼看要栽倒,书生手疾眼快扶住了她。
她双手绵软,身子柔若无骨,书生触碰了下,便酥了半边身体。
再她双眸垂泪,含情脉脉,他更觉得心头悸动,魂儿都被勾了半边,无意识地连声说好。
万紫柔提着破败的裙摆,莲步轻移,弱柳扶风般的缓缓往前走。
她的演技,让程曦月叹为观止,她必须跟去看热闹。
卖炭翁一动不动地躺在窄巷口,头上蒙着汗巾,路过的行人都没发现。
万紫柔还没走近,便哭喊着“爹爹”,这也是提醒他,她带人来了,不能再动弹了。
卖炭翁很紧张,拼命掐自己的大腿。
万紫柔远远都感觉到,生怕众人发现端倪,离那儿还有几步,她便跪下了。
“爹爹呀,您怎的如此狠心,说走就走,留秀兰孤零零一个人在世上……”
她一下一下磕头,眼泪滴落在地面,哭声如泣血杜鹃。
书生心疼坏了,忙将一袋银子递给她,“逝者已逝,还请姑娘节哀!这二十两你拿去,为家父买口薄棺、做场法事吧。”
卖炭翁抖了抖。
二十两?!
那按照约定,他能分到十两,岂不是能过个肥年了?
艾玛,发了发了!
卖炭翁激动得浑身发颤,万紫柔险些气得破功。
个眼皮子浅的,二十两就让他方寸大乱,这不是要坏她的好事吗!
她转过身挡住书生的视线,泪眼婆娑地跪倒在地,连连叩谢:“公子大恩大德,秀兰无以为报,愿做牛做马,以偿还此恩。”
书生连忙扶起她,温言安慰:“姑娘言重了,世间苦难众多,能帮一把是一把,你且安心安葬父亲,日后若有困难,尽管来找我便是。”
他把整袋银子塞入她手里。
万紫柔含泪道谢,又给老头儿跪下,“女儿无能不孝,不能将您风光大葬,若您泉下有知,请原谅女儿则个。”
书生再次扶起她。
俩人这一来二往的,便多了几分暧昧,书生的眼神越发炙热了些。
万紫柔含羞低头,“请公子告知住处,待小女子操办好父亲的身后事,便遵守承诺,前去伺候公子。”
“不不,姑娘冰清玉骨,小生怎忍心让姑娘受这等委屈?”书生嘴上推搪,但他的眼睛都黏在万紫柔身上,快拉成丝了。
程曦月一阵恶寒,也懒得看下去,掐着嗓子嚎,“哎哟,谁偷了一担子黑炭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