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肃然起敬
秦北霆又闭上双眼，浑身透着冷漠疏离。
程曦月双手环胸嗤笑，“万紫柔，北霆这两日意识昏沉，可外面发生了任何事，他都知道，你还想在他跟前演，省省力气吧。”
他都知了？
万紫柔心里一慌，“我也不想的，可是婆婆……”
她没把话说完，秀眉紧蹙，仿若受了天大委屈，眸中泪光盈盈，楚楚可怜。
程曦月掐着嗓子夹音揶揄她，“北霆哥哥，只要你睁开眼看看我，我就不信你两眼空空。”
秦北霆眼皮子狠狠跳了跳，眼睛闭得越发严实。
“曦月！”万紫柔恼羞成怒，“你不要把所有人都想得跟你一样心思龌龊！”
程曦月闲闲地道，“你的心思可是明晃晃写在脸上，路人皆知呢。怎么，你也知自己龌龊啊？”
“你！”万紫柔气红了眼，而秦北霆始终不看她，心灰意冷之下，对程曦月恨到了极点。
但说又说不过，打也不敢打，她只能嘤嘤嘤地捂脸跑了。
“啧，段位这么低，没意思。”程曦月不满地嘀咕了声。
她从前看那些画本子里那些为了男子争风吃醋的女子老厉害了，牙尖嘴利，心狠手辣，万紫柔这点小手段，真不够看。
秦北霆听着她这话，也是无言以对，忽然有些同情万紫柔了怎么回事？
……
夜深露重，四周逐渐安静了下来，只有柴火燃烧发出的哔剥声。
秦大娘还在不远处苦口婆心地和秦玉瑶谈心。
从抄家前程曦月让她们藏钱说到眼下她给秦北霆吃人参丸，点点滴滴细数她的好。
然而秦玉瑶油盐不进，“娘，你说的这些，都是她应该做的，因为她是大哥的妻子，没有什么好感恩戴德的。”
秦大娘气不打一处来，“没错，作为一家人，她做这些没什么值得炫耀，可你当她一家人了吗？你也是一家人，你又为你大哥做什么了？”
“娘，你说来说去不就是嫌我没用吗？”秦玉瑶倏然起身跑了。
“瑶儿！”
秦大娘大喊一声，瞧见她跑到了万紫柔那边，气得她两眼发黑。
她就不明白了，以往那乖巧软糯的小姑娘，怎的会变成如今这般蛮横不讲理的模样。
她拖着疲惫的双脚回到自家这边，秦南舟才帮秦北霆擦完脸和手脚。
这热水都是用钵烧的，帕子是程曦月的，他不能洗澡，给他擦拭下也是好的。
忙完这些，秦南舟才拿出方才秦二娘掉下的破布，就着剩下的拿点水，擦自己双脚。
他双脚被树枝刮出不少伤口，又肿得跟馒头一样，脚底全是血泡，皮肉和袜子黏连在了一起，脱下时钻心的疼，生生撕下一层皮。
秦大娘瞧见小儿子的举动，那强忍的泪水“刷”的就下来了。
老大伤得重，老二双脚也走烂了，瑶儿为何就不能懂事点些，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替两位兄长分担些呢？
她走过来，在秦南舟跟前坐下，把儿子的双脚，揽入怀里。少年的脚本就白皙稚嫩，眼下却已伤痕累累，肿得不像样，怎么能让她不心疼？
她拿起帕子沾水，一点点的擦拭那上面的污渍，那眼泪止不住的颗颗滚落。
秦南舟有些被她吓到，想要缩回双脚，说话都有些结巴，“娘，孩儿自己能行。”
秦大娘摁住他，“娘没用，平日里帮不上你哥儿俩，帮你洗洗脚吧。”
“娘，你莫要这么说，你曾经是尊贵的王府夫人啊。流放后不喊苦不喊累，从不掉队，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秦南舟视线落在她双脚，“娘，你脚底也磨出血了吧？我这有大嫂给的药，你也擦一擦。”
“好。”秦大娘子强笑了下，但随之又想到了什么，神色又黯淡下来。
“瑶儿细皮嫩肉的，她的脚只怕更多血泡。”
“大嫂也是娇养出来的贵女，她只比瑶儿大三岁多而已，她的脚也受了伤的，可她不抱怨，还四处找草药治大哥的伤，照顾大哥。”
秦南舟说着，对程曦月肃然起敬，“娘，这路上谁都苦，但是大嫂嫁入咱家没享一天福，反倒跟着我们受苦，您心疼瑶儿，也别忘了疼疼大嫂呀。”
旁边躲在草丛后吃鸡腿的程曦月动作一顿，莫名的脸颊有些热。
她救秦北霆，是因为他是铁骨铮铮的战神，是这一族人的主心骨，也是能护住自己的人。
全都是权衡利弊后做出的决定，哪有他说的那么好。
“我没忘。”秦大娘的眼泪哗哗的流，“她无辜受累，待咱们极好，尤其是待你大哥，那是掏心掏肺的。她是个好儿媳，娘不会亏待她。只是瑶儿不懂这些，总是骂月儿、和她吵，我说又不听，我有些难过。”
“瑶儿受二房和万紫柔嗦摆，您眼下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的，先不管，等她从那边吃透了苦头便老实了。”
“希望吧，这丫头太倔。”
夜色渐深，母子俩的声音压得很低，却也随着夜风送得很远。
虽然听不清，但嘀嘀咕咕的，到底有些扰人。
秦二娘忍无可忍，吼了句，“吵死了，还让不让人睡了！”
秦大娘子母子俩这才停止了说话。
……
夜里太凉，程曦月蜷缩在火堆旁，大半夜才睡着。
浑浑噩噩间，她听到有人在交谈。
自家婆婆和小叔到现在还没睡？
她睁开眼，发现天空灰蒙蒙，竟是快天亮了。
而那说话的人是万紫柔，她在和衙役商量，也买些米和肉。
衙役手上的食物并不多，原本不想换，但又眼馋她的金子，双方拉锯般的扯了一番，万紫柔便提着两袋子东西，和一个小铁锅，喜滋滋的回来。
对上程曦月的目光，她将袋子提得高高的，眼神透着得意。
有族人讨好般的问，“柔儿，今日是什么大日子吗？怎的舍得花钱买米肉的？”
万紫柔温柔恬笑，“娘说这是咱分家后的第一餐，得吃好些，如此以后都能过上好日子。”
这族人惊讶，“啊？真分家了啊？那不得请客庆祝庆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