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脱胎换骨的营寨
白露岭矿区晨雾初散时，百丈木轨已浸满露水。
突厥俘虏阿勒，攥紧鹤嘴锄的榆木柄，骨节抵着藤条缠的防滑纹。
他这队十人刚凿穿矿脉浅层的风化岩，赤铁矿砂正顺着山坡的竹滑道簌簌倾泻，将山下转运场的藤筐染成赭红色。
“第三十六筐！”监工在桦树皮扎成的账簿上划炭痕，扭头冲推车的辅兵喊：“往九号锻炉送！”
木轮碾过双排杉木轨道，这种高效运输法让那些突厥俘虏们瞪大了眼睛。
明明上千斤的重物，不需要牛马拉动就能跑得飞快。
若是自己的部族有此物，早就将那赤金全部挖空了……
“咯吱咯吱~”
沉重的矿车沿着山坡，滑动十几里来到了营寨附近。
被早已经等到多时的工匠学徒截停，用小推车将这些铁矿石运输到饮马河边。
在那里，
水力磨坊在河水的推动下，叮叮当当的敲打声不断。
冶铁炉前，突厥俘虏乌尔罕正用长铁钳调整风箱节奏。
这个曾是铁匠的黠戛斯人，如今盯着一炉星火不敢眨眼。
白口铸铁的脆性太强，做不得甲片，需反复锻打至脱碳成钢。
“火候到了！”赤膊老师傅挥动三角旗，五十斤重的铁锭被夹上砧台。
三柄锻锤交替砸落，硕大铁坨渐成甲片雏形，细密的火星溅到乌尔罕的胡须上，烫出焦糊的肉香味。
墙角已经堆放着大量锻造好的盔甲铁片。
就等着组成为新的甲胄了
有了这些突厥俘虏的加入，工作效率大大地提高。
有些俘虏在搬抬盐包，有的在搅拌石灰，有的在喂养山羊……
“盐包上盖红戳的送军灶，蓝戳的进货栈。”驼背文吏用麈尾指点盐垛，突然抬脚踢翻个偷舔盐粒的孩童。
“赵大人的规矩！好好干活就赏鲜菜肉糜汤，偷懒者鞭子浸泡卤水来鞭打！”
在官吏的皮鞭催促下，俘虏的工作效率更加高了。
赵奇背着手，走在营寨之内。
将周围的一幕幕看在眼中。
他脸上流露出淡淡的笑意。
从原来只有几个人的哨所，如今发展为拥有两千人、手工业齐备、冶铁炼金完善、农业设施完善的营寨。
这都是赵奇一点一滴地建立起来的。
赵奇心中满满的成就感。
这时，杜文若走了过来。
“大人，阵亡将士的抚恤已经发放到位。”
“他们的亲属如今都跟着各个工匠在学习。”
“还有一件事就是……”
杜文若一摊手：“您赐予了那些士卒武道功法，只是这些人大字都不识的一箩筐。”
“他们回去研究了一晚上，都看不懂一二。”
赵奇哭笑不得。
他只是光顾着奖赏将士，而忘记现在大周王朝的识字情况了。
“裴老先生不是在开设私塾，教导小孩子么？”
“让这些大老粗提着束脩去拜访，让老先生晚上开设一个扫盲班。”
“是。”杜文若转身就准备去安排。
“等一下。”赵奇叫住了他。
“我们已经清扫了在旁边的突厥部落，没有了外部之忧，可以进行更大的发展了。”
“只是我们的营寨人口还是太少！”
太少？
杜文若眨巴着眼睛。
这可是阴山南麓。
普通的军屯也就一百多号人。
除非是渡过黄河，进入到雍州地界。
那里的城市有几万的人口。
但是，小点的城镇也就是如今阴山营寨的人数而已。
“这样……”赵奇一边踱步，一边思考。
“你穿上官袍，率领百名士卒押着一些突厥俘虏到周边的军屯、村镇去溜达一圈。”
“就说，来到我们阴山营寨落户，每人奖赏两亩田地。”
“先落户者还有铁犁、镰刀、盐巴等奖赏。”
“还有……你将我们歼灭乌德勒部族的事情，跟他们讲述一下。”
“尽可能地多拉拢一些人到我们营寨落户。”
杜文若听到赵奇的话，眼睛一亮。
“那些村民、屯民很多都是租借地主的田地来耕作的佃农。”
“大人您说的分田，绝对会让他们激动不已。”
“大人，您就等我的好消息吧。”杜文若风风火火地离开。
“这个杜主簿还是能干。”赵奇看着他的背影，点了点头。
赵启迈开步子，往工坊那边而去。
他要看看炼制赤金的情况。
“见过大人！”
“拜见大人……”
那些百姓看到赵奇到来，纷纷向着赵奇行礼，他们脸上都带着尊敬之色。
从昨天赵奇宣布对于将士的抚恤政策之后，整个营寨的凝聚力空前！
“嗯嗯……”
赵奇一开始还能回答，后来问候的人实在太多，只能点头应付了。
等到他来到了营寨后方的冶金工坊。
这里翻涌着暗红气浪，十二名工匠用铁耧耙将赤金矿抖入石臼。
几个年纪十几岁的学徒绞动连枷式水轮，青铜撞锤在暗渠的牵引下轰轰砸落，赭红色矿砂爆出金蛇般的星火。
倾倒的碎矿淌过三层檀木筛，裹着硫磺味的金粒簌簌坠入火泥槽。
“添胆矾！”炉头大吼一声，两个学徒已将青矾粉泼向炭堆。
浸透卤水的松木噼啪炸响，钴蓝焰舌忽地窜上窑顶，将悬吊的铜质冷凝管映得鬼影幢幢。
炙风掀开观火孔时，监工的佝偻书吏猛抽鼻子。
只见熔浆已化作灿烂的赤金色，岩浆般在陶膛里咕嘟翻涌。
郭把头用铁钳钩起一勺熔液，往下方一倒。
液态金流在淬火油的嘶鸣中急剧收缩，最后凝结成一块块金块。
“老爷……”
郭把头看到赵奇到来，他顾不得滚烫，献宝似的将那还没有凉透的金条，捧了过来。
郭把头已经尊奉赵奇为主，称呼当然是不同于其他人了。
看周围的工匠，都以嫉妒的眼神看着这家伙呢。
赵奇从他手中接过掂量了一下。
“嚯，还挺沉。”
巴掌那么大的金块，赵奇估摸有三十多斤重。
“很不错，大伙月俸提高五成。”
“等我过段时间，研究一门偏向炙热、火毒的功法，你们可以免费学习上卷。”
工坊内的众人面露喜色。
这可是实打实的好处！
“多谢大人。”他们齐齐行礼。
赵奇摆了摆手，他还准备多看看这些金子呢。
就看到汪有财脚步匆匆地赶了过来。
“姑爷……”
汪有财凑到了赵奇的耳边：
“营寨外面来了美艳师太跟一个俏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