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101温庭郁,应该就是当年的薛怀京
当年她年纪最小,性格俏皮可爱,又十分努力,在公主亲卫队里近乎是团宠。
“你……当真是青岚。。”
沈娇颇为激动的上前两步,想要伸手去拉她起来,又有些不敢确定。
青岚已是满脸挂泪。
她低下头,双手用力拨开头顶发髻。
在头顶发缝连接处,十分清晰的见到一丛密密麻麻的缝线。
再拨开还有。
再往下拨开,还有。。
一直连到两侧耳后,几乎整块皮肉,全都重新改换缝合过。
“这便是当年换脸留下的伤疤……
当年宫中一役,我因与人激战落单,被逼困在巷角。
奄奄一息之时,感觉有人将我救下,带离宫中。”
沈娇忙问:“是孟朝阳救了你?”
青岚含泪点头:“他寻到一个已死的小宫女,将她画花了脸,换上我的衣服,蒙混在护卫之中,我才勉强保下一命。”
当年的惨烈,此刻又在脑海中回响上演。
沈娇感觉自己的心上像是被堵了一块硬石,几乎无法正常呼吸。
她捂着疼痛难忍的心口,嗓音都变得有些沙哑,又满含一丝期待。
“那其他人呢?可还有生还?”
青岚蜷缩起来,痛苦无助的摇头。
“大长公主被抓进千机塔之后,皇宫里的金羽卫,将所有护卫全都堆了起来。
无论已经死了的,还是身上还有口气的,全都被淋满了火油。
他们全都被烧死了……”
沈娇静静地站在她面前,任凭泪水无声淌落。
她重生之后,以为自己无论再遭遇什么事,都会心如铁石,不会再哭了。
但泪水还是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止都止不住。
“我记得你的身形应该有六七尺,可以比肩男子,如今你为何身高都变了?”
像她这种借尸还魂的,自然容貌发肤全都更换成新的。
可青岚还是以前的青岚,即便是容貌可易,可这身高身形如何扭转?
青岚侧跪在地上,撩起一挽裙摆,露出一侧洁白纤细的小腿骨。
利落的脱去鞋袜之后,又露出一圈若隐若现的伤疤,几乎围绕整个脚踝。
“当年我的小腿骨被刀枪横空刺穿,孟朝阳找了位会接骨的大夫,将我腿骨锯开之后重新接上,便成了如今这样。
也正是如此截然不同的变化,才让我一次又一次的逃过金羽卫的复查,用岚夫人的身份活到了现在。”
沈娇半蹲在地上,忍不住伸手去摸青岚裸露在外的那侧腿骨。
手指停在半空中,她突然顿住了。
“你当年只伤了一侧,如今两侧都重新锯开然后接上?
生锯骸骨,这可比剜肉取血还要疼痛百倍!你如何能忍得了??”
青岚仰头,大颗大颗的泪珠又从脸颊上滚落下来。
“大长公主说过,我们虽是女流,但同为军旅之人,没那么多娇气。”
沈娇再也忍不住,将青岚整个人揽进怀中。
“对不起……是本宫无用,叫你受苦了。”
青岚一开始还强忍住小声泣泪,后来干脆咬住沈娇肩头的衣裳嚎嚎大哭。“所有人都死了!青岚以为所有人都死了!之所以苟活到如今,便是想着有朝一日要替你们报仇!!
如今能再度看到大长公主真的太好了!老天待青岚终究不薄!”
终究是策马杀过敌的飒爽女子,两人抱着哭了一会儿,并没有放任悲伤持续多久,便努力开始平复心情。
片刻后,沈娇捧着她的脸,含泪温声问道:
“当日在牢里,你为免节外生枝,才没与我相认,这我能理解。
可后来你为何也不来找我?”
青岚:“我带走李云柏的时候,发现有人跟踪,还交过手。
我认出此人是祁国公府的护卫,担心行踪败露连累了大长公主,只得先行回避。
没想到还是让温庭郁追到了这里。”
她又忙问沈娇:“大长公主,温庭郁为何一直缠着您?他是否别有用心,可需要属下替您解决?”
沈娇下意识的道:“不用!”
青岚有些不解,但还是点头道是。
沈娇想了想,还是对她道:“温庭郁,应该就是当年的薛怀京。”
青岚惊讶得无以复加:“他是驸马?!!”
沈娇伸手捂住她的嘴,紧张的左右看看。
见周围除了已经被打晕的李云柏之外,连只老鼠都没有,稍稍又放了下心。
“此事只是我的猜测,并没有与他说破,你也不要对任何人提起,包括孟朝阳。”
青岚忙跪下,郑重发誓道:“大长公主放心,青岚宁死也不会泄露半句的。”
沈娇点点头,昔日的战友是何种秉性,她心中有数。
“还有,为免再节外生枝,你也不要再称呼我为公主了。
尤其在温庭郁的面前,你也不用表现对我特别另眼相看。
他原本就心思缜密,方才想必已经看出些端倪。”
青岚有些不解:“听您的意思,是还打算同温庭郁虚以委蛇?
您既然已经确认了他的身份,为何不直接杀了他,替当年死去的袍泽们报仇!!”
沈娇不语,眉头紧蹙。
青岚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之后,很快又强自忍耐下来。
“是属下僭越,请您责罚。”
沈娇叹气,怜爱的伸手替她理了理方才被拨乱的发丝。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心中并无太多把握。
有些事,还有待去证实。
但你放心,一旦让我完全确定当年薛怀京确有背叛之举,
不用你来动手,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他,替惨死的同伴们报仇。”
青岚点头,泪水又重新滚落。
沈娇有些心疼,但更多的是不安。
仿佛在她内心深处,已经有了一种连她自己都解释不了的情愫。
她不知道继续同温庭郁来往下去,会不会被消渐磨灭掉心志?
一旦面临最坏的结果,她是否还有勇气来完成自己的许诺?
当她意识到自己内心的纠葛之后,便不可控制的暗暗心惊起来。
究竟从何时开始,自己竟然变得这般优柔寡断了?
难道便是应了那句话:从来温柔乡,都是英雄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