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真假遗孤

我和血月躲在草丛里,望向坟场。只见树林里挂满灯笼,山风轻轻拂过,灯笼随风摇曳,仿若幽灵般轻盈。

我满心担忧母亲和村民们的安危,今晚的情形实在太过诡异。回古镇的路上,我还没这般忧心忡忡。毕竟,父亲和我都是江湖中人,江湖之事江湖解决,村民和母亲都是局外人,我怎么也想不到,竟会有人对他们下手。

那时的我,终究还是太过年轻,不明白江湖之中有着无数游戏规则,并非所有人都坚守节操与原则。

血月观察许久,对我说:“要是我没猜错,这是阴阳门摆出的阵势。”

我立刻想到了王师婆。王师婆是阴阳门的掌教,我们在省城相遇,之后便断了联络,没想到她竟来到了我老家。转念一想,林逸尘生前留下的绝密,引得各大门派竞相争夺,阴阳门作为刺纹者四大门之一,王师婆参与其中也实属正常。

血月悄悄告诉我,这些灯笼可不是阴阳门闲来无事摆出来的,而是一种阵势。据说刺纹者的阴阳门由北宋黄裳所创,黄裳斩杀百鬼后飞升,堪称阴阳先生的鼻祖,阴阳门最拿手的便是沟通阴阳两界。

而坟场里摆的这个灯笼阵,就是阴阳门用来沟通阴阳的工具。联想到众多江湖人都觊觎我父亲林逸尘留下的秘密,这灯笼大阵,大概率是用来对付我父亲的。

我恨不得冲下去,毁掉这灯笼大阵,可又隐隐觉得不能如此贸然行事,毕竟王师婆的手段我是清楚的,她阴阳门的本事想必不弱。

我忍不住问血月:“难道她想用灯笼阵沟通阴阳,问出我父亲生前留下的秘密?”

血月说:“以王师婆的手段,不排除这种可能,她的骄横程度远超你的想象。”

我们正说着,就见一只灯笼脱离树林,飞出坟场,朝着高空飞去。此时山林里虽有风,但风力不大,不足以将灯笼吹上天空,我正暗自惊奇,就听到血月发出一声惊叫。

我还没来得及细问,就看见那灯笼瞬间变得血红,大量血迹从灯笼里涌出,眨眼间,整只灯笼就被血浸透了。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在我看来十分惊悚。灯笼漂浮在空中,无人触碰,却能自行浸血,这世上还有比这更离奇的事吗?我实在想不明白。

血月咬紧牙关,脸色也很难看,她也意识到,情况或许比她预想的更为糟糕。我推了她一把,血月将头缩进草丛,对我说:“事情越来越棘手了,坟场看来不只有阴阳门的人,血门高手也来了。刚才那浸血的一幕,肯定是血门高手所为,他们想和阴阳门一争高下。”

一个阴阳门就已经够麻烦了,再来个血门,这局面愈发棘手。

血门的血无涯我曾亲身见识过,那可是一等一的高手,以我目前的修为,远远不及。就算血月帮我,面对血无涯和王师婆,我们也毫无胜算。

这还只是暴露出来的,暗处隐藏的势力究竟还有多少,无人知晓。我愈发担心母亲和村民的安危。

血月看穿了我的心思,安慰道:“王师婆摆出招魂大阵,说明林逸尘的秘密还没被揭开。秘密还在,村民就还有利用价值,这些江湖门阀的最终目的,是打听出林逸尘的秘密。”

我想想确实如此,心里稍微宽慰了些。

血灯笼飞到半空,突然像断线风筝般跌落,落到坟场上,瞬间燃起大火,化为灰烬。

我注意到灯笼落地的地方,正是我父亲林逸尘的墓葬所在,奇怪的是,墓地的墓碑不翼而飞,地上只剩一堆坟包,也不知是谁把我父亲的墓碑挖走了。

我记得不久前回来时,还去扫过墓,当时墓碑虽被风吹日晒侵蚀得厉害,但还稳稳地嵌在坟包前,怎么现在就没了呢?

大火刚熄,又有一只灯笼飞起来,它似乎有意避开周遭的伏击,换了个方向飞起,可还没飞出坟场,又瞬间变成血红色,白纸变红的样子,就像被一桶血泼上去,十分惊心。

血月悄悄对我说:“这两帮人较上劲了,咱们先别出手,坐山观虎斗,也算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等他们两败俱伤,我们再出来收渔翁之利,我看挺好。”

若不是母亲和村民失踪,我或许能按捺住,冷眼旁观这场争斗,可现在母亲生死未卜,我哪还有心思干别的。我心急如焚地观察山下战局,就看见一个戴黑帽子的人从林子里冲出来,手里提着一根黑乎乎的棍子,朝着山脚下冲去。

血灯笼飞到半空,跌落在地,又是一团火腾空而起,灯笼化为灰烬。黑帽子人冲到火堆前,突然扑倒在地,摔了一跤,再也没爬起来。

我有些吃惊。血月告诉我,那人已经死了,他是血门弟子,和阴阳门斗法失败,被阴阳门人所杀。

坟场依旧寂静无声,血门弟子直到死去,恐怕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我再次对王师婆刮目相看,人不可貌相,别看老太太其貌不扬,她领导的阴阳门,实力可不是吹嘘出来的。

血月告诉我,二十多年前,林逸尘率领刺纹者四大门高手远征东南亚,先锋官就是王师婆,她凭一己之力独战南洋降头家族。南洋降头家族的林、赵两姓,都不是王师婆的对手,因为南洋这一战,王师婆打出了刺纹者的威风,林逸尘亲自在摩风涯上刻下王师婆的名字,王师婆当时在江湖上声名远扬,可见她能统领阴阳门这么多年,绝非浪得虚名。

我没听过摩风涯的名字,猜测那是刺纹者无上的荣誉象征,这么看来,她很可能是比血无涯更难对付的对手。

坟场一片寂静,也没有灯笼再飞起来,我们无法再推测战场格局的变化。血月说:“我早就觉得不对劲,血眼乌鸦出世,江湖上必定有大事发生,一场血雨腥风在所难免,而今天,不过是风雨的前兆。”

我实在想不明白,父亲死前毫无征兆,突然病倒,还没撑过一夜,就撒手人寰。怎么可能事先留下秘密,还在江湖上放出传言,说四年后的某一天,秘密将会揭晓?

这不合常理。

我觉得这很可能是江湖谣言,事到如今,江湖各大势力都被卷入其中,连无辜的村民和母亲都成了谣言的牺牲品。我们深陷谣言之中,作为林逸尘唯一的儿子,我连辩解澄清的机会都没有。

就在这时,黑暗中突然有人惊叫一声:“谁?”这声音像是朝我们这边传来的。

我还没来得及扭头,一束刺眼的手电光朝我射来,我抬手挡住额头,发现一队身着银色短打的人正朝我们狂奔而来。我急忙起身,可惜龙渊剑已经丢了。

这一队十来个人,将我和血月团团围住,为首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身材高大威武,面目英俊,就像从荧幕里走出来的大明星。

我暗自好奇,长成这样不去当演员,却跑来江湖闯荡,实在有些浪费人才。

十几个人剑拔弩张,血月扫了他们一眼,冷笑道:“原来是白门的人,今晚可真是个好日子,刺纹者几大门派全都聚齐了,真是几年都难得一见的盛事啊。”

大帅哥笑着说:“你这丫头,眼力还算不错。你能猜出我们是白门的人,能猜出我是谁吗?”

血月微微一笑,说:“白门弟子那么多,随便冒出来个阿猫阿狗都让我猜,我又不是神仙,哪有那么大本事?”

人群里有人怒喊:“放肆,怎么跟我们李公子说话的?”

又有人说:“我们李公子说出来能吓死你,他是二十多年前刺面者林逸尘唯一的后人李丹子,看你这样子,也是刺纹者弟子,还不快跪下来拜见少刺面者?”

我听得目瞪口呆,这年轻人是林逸尘唯一的儿子?那我又是谁?

我也从没听说父亲还有私生子啊?

我对这个来历不明的年轻人满心怀疑,毫无根据就说自己是林逸尘的儿子,又恰好在这个关键时候出现在江湖上,太可疑了。

血月笑嘻嘻地说:“你是林逸尘的独子?那我问你,你听说过林羽这个人吗?我听江湖上传言,说他才是林逸尘唯一的后人,你这个李丹子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李丹子不屑地说:“这种江湖骗子到处都是,我可是二十多年前,林逸尘亲自托付给白门掌教抚养长大的孩子,白门掌教可以作证。林羽又是什么来头?谁能给他证明?”我哑口无言,说实话,除了我自己辩驳,还真没人能替我讲清楚我和林逸尘的关系。

我从来没想过,像我这样出身普通的人,居然会有人来冒充,这全都是因为我有个在江湖上成为传说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