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小矮子黎蔟

凌越并不精通医术,但因为特殊的身份,确实知道很多颇为珍贵的药方。

她想了想,并不能给霍绣秀一个肯定的答复:“给濒死的人吊口气的药,我有,但治病的药,我不确定自己有没有。”

霍绣秀对此早有心理准备,试探着询问凌越:“凌小姐,最近几天你有没有空?能不能抽空去疗养院看一下?”

在张家古楼,解雨辰一度差点死去。

这种濒死的危机,对解雨辰而言,早已不是第一次。

但这一次伤到了他的嗓子,医生判断他很可能以后无法再继续唱戏了。

解雨辰本质上是个商人,不能唱戏,既不会影响他的工作,也不会动摇他身为解家当家人的地位。

可工作和解家是他不得不承担的责任,只有唱戏是属于他的。

无法唱戏,于解雨辰而言,仿佛骤然割舍了半个自我。

虽然他一直没有表现出来,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霍绣秀又如何能看不出来他内心的痛苦?

因此听闻凌越出现在京城后,霍绣秀才会迫不及待地亲自上门拜访,希望能从凌越这里得到一点治愈解雨辰嗓子的渺茫希望。

在这一次拜访的“信息交易”上,霍绣秀可能不是一位合格的商人。

却是一位很好的妹妹。

凌越略微思索,点头答应了:“就明天吧。”

如果有药方适用,她也可以尽快配好药,不耽误之后的行程。

至于为什么不干脆今天就直接过去,凌越大致知晓那位解老板是一位非常讲究体面的人。

忽然有外客来访,恐怕对他而言,会有私人领域被侵犯的不适感。

这样的安排,让霍绣秀暗暗松了口气,也不多作打扰。

只是在临走的时候,似是而非地透露了一句:“黑眼镜当年跟着四阿公做了一段时间,后来就常年在东南亚活动。”

她在暗示,如果凌越对陈皮阿四身上的变化究竟来自哪里,或许可以从黑眼镜那里入手。

不过是拿不准凌越和黑眼镜目前到底是什么关系,不好直接说明。

等送走了霍绣秀,凌越想着待在小院里也无所事事,干脆自己一个人出门溜达。

黑眼镜住的这个小院位于老破小旧城区,这一片几乎都是老式四合院。

之前还挺抢手的,不少本地人都捏着小院子的产权,想要等着房价继续往上面涨。

可惜今年五月,有关部门出台了历史文化名城保护条例,这些老式四合院都不准重修了,连修葺都得往上面打申请。

于是这样逼仄又破旧的小院顿时成了非常奇怪的存在。

——估价很高,可用价值却很低。

很多房主都对此抱怨连连,然后不得不选择把房子租赁出去,勉强增加点收入。

租赁人员一多,附近的流动人口就多了起来,人员成分很复杂。

但很快,凌越就发现这样的变化只存在于他们所住的小院几条巷子之外,以小院为中心,辐射开来的几条巷子内,一切都没有变化。

略一思忖,就明白了其中关窍。

寻了一条河,凌越漫无目的地顺着河往下游走,思绪散漫地思考着霍绣秀说的那些事。

无邪说,很多老九门的人,以及他们的后代,都出现了所谓的“长生副作用”,身体发生了一些异常变化。

他当时的推测,偏向于这种异常变化,是起源于那场由张大佛爷牵头,张麒麟领队,于1962年底发起的四姑娘山盗墓活动。

这场被称为史上最大规模的盗墓活动前后持续了三年之久,期间究竟发生了些什么,无邪追查时,唯一还活着,知晓当年之事的霍老太太一再表示,他们是发过誓的,一定要把那个秘密带进棺材里,不能向外吐露分毫。

其中很有意思的点,有两个。

一点是,“他们”具体代表了哪些人?

是九门的几个领头人?还是参与了这件事的所有知情者?

后者,显然是不大能做到绝对保密的。

霍老太太这些人表面看起来如何,暂且不作评价。

但能走到这一步的人,必然都是些能狠得下心的角色。

若是知道那个秘密的人太多了,他们会相信一个誓言,就能让所有人乖乖闭嘴吗?

即便一时用性命要挟所有人闭嘴,这种威慑,也是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发生某种可以预知的变化的。

最好的选择,就是杀人灭口,将知情者固定在某一个可控的小范围内。

因此凌越偏向于前者。

知道秘密的,只有九门当时的几个领头人。

第二点,究竟是什么秘密,能让霍老太太他们到死,都不敢吐露半分?

涉及长生?

财帛尚且动人心,更何况长生。

能让一群盗墓贼遵守誓言,至死都在保守的秘密,必然是一旦泄露出来,将会给自己,或自己在意的人带来无法承受的恶果。

或许,霍老太太他们曾无意中,知晓了一个可怕的秘密。

这个可怕的秘密,或与这个世界的神秘侧有关。

凌越想到这里,暂且将这个结论搁置在记忆的一角。

转而思索霍绣秀带来的新线索。

新线索证明,陈皮阿四身上也发生了异变。

但这种异变的源头,可能是在别处沾染上的,也可能是除了四姑娘山,还在另一处也沾染上了不该沾染的东西。

两者叠加,让陈皮阿四身上的异变,与其他人诸如霍老太太、无邪爷爷等人身上的异变有所不同。

东南亚一带,从古至今就有许多少数民族政权建立,这些短命王朝大部分都来得悄然,消亡得也突兀。

往往伴随着的,还有各种邪祟信仰或古怪的仪轨。

陈皮阿四在常年在那些地方挖坟掘墓,定然是经常遇到邪性的事。

能让他吓到魂不附体,恍若变了个人的事,必然是非常可怕的事。

而且这种可怕,让他对身边的所有人,甚至包括他自己,都产生了某种不确定的怀疑。

尸狗吊,古尸肉,似人非人,长生……

许多凌乱的线索如腾飞的光线,在凌越脑海中不断起伏、穿梭,试图在某些节点上产生关联。

一时不察间,凌越忽然被一个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低头一看,才发现是个小矮子撞到了她腿上。

小矮子背着个扁扁的书包,撞到她后一手捂住额头,嘟着嘴气鼓鼓地抬头看凌越。

在对上凌越的脸时,小矮子眨巴眨巴眼,本就被太阳晒得泛红的脸登时红成了猴屁股。

他傻不愣登地望着凌越看了好半晌,嘴巴微微张开着。

凌越也低头盯着他看。

有些熟悉的眉眼,让凌越很快想到了一个人。

她歪头,问他:“你几岁?”

小矮子迟钝地反应了几秒后,才说:“我七岁了,姐姐你多少岁?”

凌越笑了笑,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退后一步,单膝跪地蹲下身来,和他平视:“你是黎蔟?”

小矮子黎蔟瞪大了眼睛,表情特别搞笑:“姐姐,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凌越还是没回答他的问题,抬头看了眼太阳的角度,估摸出现在的时间,“你在逃课?”

黎蔟不捂额头,改捂嘴巴了,闷声闷气再次震惊:“姐姐,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看着他脸颊上的两坨婴儿肥,凌越在心里犹豫了0.03秒,伸手掐了一把他的脸蛋。

最后摸了摸他脑袋,起身越过他,继续顺着河往前走。

在这里遇到十年前的黎蔟,确实挺让凌越意外的。

不过也只是无足轻重的一次意外。

被甩在原地的小黎蔟转身看着她,想了想,扯着书包带一溜烟儿小跑着追了上去,再次拦在了凌越面前,仰着头板着脸问凌越:“姐姐,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

凌越伸手拎着他衣领,把人揪着手动挪开,语气十分敷衍地说:“姐姐不喜欢回答问题。”

小黎蔟就跟牛皮糖一样,被揪开后又追上去:“好吧,其实我也不喜欢回答问题,姐姐你要去哪?”

凌越:“……”

长得挺可爱的,怎么性子那么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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