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6章 太上
“继承大乾、还是承继乾坤？”
某座皇孙府，密室内。
一名皇孙愤怒到将手边的笔墨纸砚统统砸碎。
如果被外人见到这一幕，必然会诧异非常。
这位一向以温和示人的皇孙，真面目竟是如此么？
这位皇孙乃是八皇子嫡子，八皇子当年颇有人缘，很得群臣支持，据说有被立为太子的呼声。
但天不假年，英年早逝。
实际上，皇帝排名前二十的皇子，都老死病死得差不多了。
偏偏老皇帝还在，已经超过前朝乃至前前朝历代皇帝寿元，也是一桩异数。
而这时，除了一些排名靠后，最近二三十年出生的皇子之外，更多的皇孙都开始对那位置有了念头。
对于这些人而言，皇帝给九十九皇子取名‘承乾’，就是一记重击了。
这不是明摆着要立为太子么？
承乾之名在大乾朝，若是将来不能继承皇位当必死无疑，谁上位都留不住！
他却不知道，这只是方星故意给人家上难度而已……
不过，方星的确有一点立太子的想法。
毕竟他运气太差，皇子皇孙中抽卡基本都是白板，没什么令人眼前一亮的ssr。
但勾玉夫人禀性非凡，再加上自己，应该能生出个真正的龙凤之姿来。
而他已经八十七了，再撑个十几二十年，李承乾正好成年、加冠……然后立太子、继位……十分完美。
顺带……如此恐怖的暗流，就是给那位女道君最好的压力与舞台。
心性如何，就该好好展露出来了。
……
皇城。
冷宫门口。
荆芥穿着甲衣，一丝不苟地站岗。
‘芥’者，草芥也。
他原本家中有几亩良田但遇到一次天灾，家中老父生病，继而破产，田都被卖了。
甚至后续又有蝗灾，一家人都成了难民，死在逃荒路上，距今也不过十年而已！
虽然方星治下，许多文臣都吹捧‘隆昌之治’，但其实阳光之下，各种照射不到的阴暗角落依旧存在。
只是因为规模不大，逃荒的人基本死在路上，没有造反，史书之中都不够资格记一笔。
荆芥能活到现在，自然是因为遇到了贵人。
他全家饿死，自己却在濒死之际遇到了‘贵人’。
不仅如此，贵人还送他学武，冒籍进入京城户口，还秘密娶妻生子……
他不知道跟他一样的死士还有多少，但最终，他靠着肯拼命、会来事，顺利选拔入禁军，又换防进入皇宫宿卫，把守冷宫。
皇城宿卫何等紧要？必取良家子，一家都要在京城。
然后一旦出事，就顺着户籍玩消消乐，以此保证没人敢有什么小动作。
也是进入皇宫宿卫之后，荆芥才知道贵人想让自己做什么。
但无所谓，没有贵人，他早就死了。
如今吃也吃了、享受也享受过了，还有儿子，被秘密送走。
明面上的户籍一家跟他半点关系都没有，哪怕诛九族都不怕！
更何况，真正的儿子在贵人手上，这就是软肋，哪怕让刺杀皇帝都得干！
奈何，皇宫中职位竞争也很激烈。
真正在勤政殿宿卫的，基本都是勋贵武家子弟，平民休想出头。
他这种身家清白的，还是只能把守冷宫，一年都见不到皇帝一次。
更何况，皇帝出行哪次不是前呼后拥？
一个人又有什么用？
直到最近，承乾皇子诞生，似乎贵人也获得许多隐秘帮助，终于动用了他这枚暗子。
啪！
一声鞭响传来。
荆芥一下提起精神。
净鞭开道，皇帝出行！
果然，没有多久，就见到皇帝仪仗出现，宫女、太监环列周围，更有龙精虎猛的侍卫随行。
“拜见陛下。”
荆芥连忙在路边跪下，手心都紧张到出汗。
这可是皇帝，民间传说中的天上帝君转世！
‘不知道多少人、牺牲多少暗线……才有这一次偶遇？’
‘我的机会呢？’
荆芥几乎屏息，默默等待。
……
与此同时。
乘坐在御架之上的方星，同样在等待。
“人的愚蠢是无限的，我那些愚蠢的儿子孙子呦……听到李承乾之名，整个京城都在欢呼、哀嚎……”
“这是第一重，后宫妃子为了儿子、孙子的前途，总有蠢货被说动的……就有内外勾结之基础了。”
“除此之外，我在科举中加入数学，坚定不移地推行了几十年……算不算沉重打击儒学？甚至是儒教？至少也在文官中制造割裂……”
“只可惜，我可是掌权六十年的皇帝，威望早已建立起来，想要兵变、或者群臣逼宫都是笑话！”
“想要熬死我的，基本都被我熬死了……”
“接下来，不外乎白虹贯日，行博浪一击了……”
就在这时。
哐当！
一个抬轿的太监忽然面色一白，喷出一口鲜血，就这么倒了下去。
哗啦啦！
明黄色的车轿瞬间向一角倾倒。
“保护陛下！”
几名侍卫立即冲过来，要联手顶替原本的太监。
但就在这时，那满脸是血的小太监脸上泛起一丝狰狞之色，从怀中掏出一柄匕首，就向最近的侍卫捅了过去。
“有刺客！”
刺耳的尖叫响起，周围一片大乱。
“护驾！护驾！”
荆芥深吸口气，当即上前，看着御驾滚落，上面一位须发皆白，满面红光，颇有些仙风道骨的皇帝走了下来。
“保护皇上。”
他趁着混乱，靠近皇帝三尺之内。
教导他军中武学的教头就曾经说过，三尺之内，人尽敌国！
“站住！”
一个御前侍卫见到荆芥还在靠近，顿时面色一变，一刀就砍了过来。
这种趁着混乱想要靠近皇帝的，一刀砍了绝不冤枉。
呛！
荆芥身体微微一侧，让刀砍在自家臂甲之上，手中长刀出鞘，从侍卫要害处扎了进去。
若没有这一身好武艺，只凭身家清白，又怎么可能混到宫中宿卫？
“杀！”
望着皇帝就在眼前，荆芥猛地一扑。
“大胆！”
几名大内高手几乎同时出手，刀剑已经刺入荆芥体内。
但他嘴角溢血，脸上带着狞笑，手中长刀脱手飞出，目标正是已经七老八十的老皇帝！
嗖！
谁知这时的方星，身法却灵活得不可思议，一侧身，躲过这飞刀袭击，右脚更轻轻一抬，无影腿一般，将一名宫女踢飞出去。
哐当！
一柄匕首掉在地上，在阳光下闪耀蓝光。
“这宫女……也是刺客？”
“好像是刚才喊有刺客的那人。”
“我等护驾来迟，还请陛下恕罪。”
刷啦啦！
一排甲士到来，将方星层层守护在内，一名中年将领连忙跪地，此人正是赵虎的孙子——赵恤。
“按照宫规，一旦有警，十个呼吸内赶到就不算晚，你们何罪之有？”
方星摆了摆手，道：“今日之事，那宫女还有侍卫要彻查，就如此吧……”
赵恤都有些诧异，没想到皇帝陛下竟然如此……平和？
他却不知道，这是方星故意的。
‘越老越容易昏庸，其实是恐惧作祟！’
‘特别是对于皇帝这种生物而言，不断衰老的恐惧、肉身逐渐变成负担的拖累……这时候，若再来一个刺杀威胁，那立即就会暴怒。’
‘偏偏暴怒之下，就容易失去理智，露出更大的破绽被野心家所趁……’
‘今日刺杀，侍卫跟那宫女都未必是一伙，哪怕查下去，搞不好是个神仙局……’
‘并且还是连环计，一旦查不到多少线索，肯定就会怀疑身边人……’
‘想要你的敌人痛苦，那就活成他们最不愿的样子就可以了。’
方星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
他决定了，自己要活到一百二十岁，顺带传位李承乾！
这小子根基不错，如果从小培养，灌输一些理念，绝对能给那些后面人一个大惊喜。
毕竟，方星自己虽然当皇帝之时牢牢掌握权柄，其实却是抓大放小，还有时间休闲享受。
这是因为他毕竟不是本土皇帝，对于权力没有那么大的渴望。
但换成一个从小接受帝皇教育的年轻皇帝呢？
肯定是不顾一切地扩张、收权、再扩张、收权……
嗯，方星对将来李承乾的标准模板，就是秦皇洪武的结合体，保证虐得那些官僚恨不得先皇重生。
‘当你要开一扇窗之时，如果许多人反对，那不如先将房顶掀了……’
方星目光远眺，似在看向未来心中泛起一丝期待。
……
隆昌七十五年，十五岁的李承乾被封为太子。
隆昌八十年，隆昌帝怠政，选择禅让皇位，晋位太上皇，同时下令已经被提拔成太后的勾玉夫人辅政，来年是为平定元年。
李承乾早已成年，可以亲政，不伦不类地搞出一个太后辅政，跟垂帘听政一样。
这自然是方星故意的，弄得朝野一片大乱。
好在太后此时展露出惊人的手腕，既能隐忍配合皇帝，又能将不服者一一收拾。
到了平定五年，太后病逝，朝廷再次平静。
平定二十年，太上皇驾崩，百官哀恸，皇帝痛哭，谥号‘文’，为太宗文皇帝……
文皇帝在位之时，轻徭薄赋，天下归心，开创隆昌盛世，并且活到一百二十七岁才驾崩，堪称有史以来寿命最长之君王，有小道消息流传，文皇帝早已长生，引得后世皇帝羡慕不已，多有追寻文皇帝遗迹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