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忧郁的男儿们
最终都无功而返。
于是又从冥思苦想陷入胡思乱想。
秦宇不知道想了多久，自己仿佛把前半生回顾了一遍，又将后半生也展望了一遍，结果抬头一看表才过去10分钟。
又把前半生和后半生展望了两遍，秦宇总算看到时间来到了19:00整。
距离发射窗口已经过去了一小时，而自从大流量加注结束后，发射场和指挥厅已经死气沉沉了大半天。
秦宇抓起对讲机，直接摁响了说：“到点了，你过来汇报吧！”
没过多久，气象小组的曹波就捧着一沓资料过来了。
陈娇龙、高翰林、李圳南这些人都凑过来，搞得曹波紧张兮兮的。
秦宇挥了挥手，“别紧张，放心大胆的说，现在天气怎么样了？今晚还能不能发射？该怎么发射、何时发射？”
他一连串甩出好几个问题，其余人纷纷瞅他，那眼神仿佛是在说：最紧张的人好像是秦总您吧。
曹波平复情绪后，终于开始了汇报：
“傍晚时一直笼罩在发射场头顶的雷雨云，刚刚已经离开了澹州，朝东边的海面移动了。”
“但是，新形成的对流云团还没有溃散，并且还在华南冷空气与水汽带的交锋中再度加厚了。”
“不过两股冷气流的交锋，也将周围云层的能量释放了一些，云团气象图明显变薄，预计在21:00会出现一片空缺！”
气象问题是悬在星四遥九头顶的一柄达摩利斯之剑，是此刻悬在所有人心头的首要难题。
只可惜秦宇并非龙王爷，不能呼风唤雨，把澹州头顶这团该死的云层撵走，他对气象科学也一知半解，勉强能听懂曹波的汇报罢了。
火箭今晚能否成功发射，关键的关键，就在于气象小组对天气的分析了！
听完曹波的话，秦宇问道：“具体怎么分析的？又是如何得出这些结论的，展开说说？”
曹波点头，接着便讲起了判断的依据，
“我们气象小组的同事，根据最新得到的一份澹州气象云图、天气实况以及雷达的回波资料，进行了缜密的讨论和推演。”
“再加上以往上百次为澹州发射预测，积累下来的气象经验，我们一致认为：来自华南的冷空气，在与巴林塘海峡至北部湾一带的水汽带交锋后，已经释放掉庞大的不稳定能量。”
“另外，入夜之后，澹州的陆地降温幅度较大，不利于对流云团的存续。所以即便它不断从水汽带中汲取能量、加宽加厚，这片云团应该坚持不过一小时！”
秦宇抱肩听了一会儿，打断道：“雷雨云已经向东，来到海上了，而这片新形成的对流云团仍在加厚，那它现在发展到多大的面积了？”
曹波说：“对流云团的最大直径，约有200公里吧。现在刚过七点，倘若它能在60分钟内溃散的话，我们就可以提前进入15分钟倒计时，会有一段相当长的空窗期！”
高翰林追问道：“倘若60分钟内，对流云团还是没有发生溃散呢？”
曹波叹了口气，“那我们就只能放弃19:00~20:00的窗口期了。受两股水汽带的交锋影响，在20:15分前后，还有一块云区会移动到发射场的上空，再次将发射窗口堵死，并且会堵很长时间……”
陈娇龙整理了一下思绪，大致听懂了曹波想表达的意思，
“我明白了，20:15将迎来水汽带的一块新云区，如果想发射火箭，最起码要在20:00进入15分钟的倒计时流程。”
“所以徘徊在发射场上空的对流云团，要在20:00之前，也就是一小时内自行溃散！”
高翰林提醒道：“考虑到15分钟倒计时流程无法立即展开，最起码还得留出5分钟做准备。所以我们至少要有20分钟的云空时间，也就是对流云团需要在19:55之前消失。”
李圳南看了眼自己的高级腕表，祈祷道：“马上就19:10分了，还剩45分钟了，希望老天爷通融一下，把这片云赶走吧……”
秦宇说：“有十足的把握吗？只要19:55前，头顶的这片对流云团溃散了，就不会有其它的气象干扰了？可以立即进入倒计时发射流程？”
曹波知道这个时候决不能含糊，也不能模棱两可，他明白秦总想听到的是一个肯定的答复。
“秦总，我保证，一定可以进入倒计时发射流程！”
秦宇嗯了声，接着道：“继续往下说吧。21:00出现的空缺又是怎么回事，是第二次的发射时机吗？”
曹波说：
“是的秦总。20:15分迎来水汽带的云区后，大约会持续到21:00，然后出现一片范围较大的云空。”
“这片云空的成因，主要是华南冷空气与水汽带交锋、释放能量后的虚弱性导致的。水汽带没有足够的能量维持云区，
所以会出现一些漏洞。”高翰林说：“就像一件完整的衣服，磨破了好几个洞一样？而21:00的时候，这件衣服的破洞刚好路过发射场的上空？”
秦宇追问道：“云空的面积有多大，留给发射场的时间有多久？”
曹波说：
“我们根据气象软件的模拟动态演变，以及对高空流场形势的判断，云空的面积会在21:00后，扩大到100平方公里的面积！”
“当前风向为西风，云空的东移速度达到200km/h，因此从抵达发射场上空到离开，足有30分钟的时间……”
陈娇龙兴奋地说：“所以即使错过第一次发射机会，只要牢牢抓住这片100平方公里的云空，星四遥九今晚肯定能发射升空喽？”
高翰林以拳击掌道：“半小时足够了，等九点半之后老天爷再想阻挠，火箭都带着清迈-8a抵达近地轨道了，咱们大功告成了！”
秦宇则沉着的询问曹波，“除了19:55和21:00这两次机会，在今晚的发射窗口关闭前，还有没有可能迎来其它的云空？”
曹波摇了摇头：
“凭目前的手段，最多准确预测出两小时内的云团变化。截止到零点前的天气预测虽然也能提供，但准确度大大降低。”
“现在观察到的其它云空，在三、四个小时后是否能如期而至，是否会中途溃散，都是在时刻变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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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里，秦宇点了点头，看一眼墙上的钟表，然后对几人说道：
“既然这样，那就通知大家，先瞄准19:55的发射窗口做好准备。只要头顶的对流云团溃散，立即开始行动，务必赶在20:15之前，让星四遥九点火升空！”
“如果老天爷不赏脸，那就再等到21:00的发射窗口。这个窗口从21:00到21:30，足足有30分钟的准备时间，也可能是今晚最后的机会。”
“一旦21:00的云空准时出现，我们就抓住老天爷打哈欠的功夫，把火箭打出去，有没有意见？”
秦宇看看高翰林，又瞅瞅陈娇龙，还有其余几位旁听的技术人员。
“行！”
“就这么干吧！”
“完全同意！”
“万一老天……”
“没有万一，去他娘的老天爷，今晚这个天气必须转晴！”
“没别的办法了，这么多人等着呢，别放鸽子啊……”
秦宇做决定一向干脆利落，颇有魄力，见众人没什么异议，就当场拍了板：
“那就这样定了，争一保二！只要时机一到，所有人不得犹豫、不得拖延、不得马虎，全部进入15分钟的倒计时流程，直到拍下发射按钮为止！”
“高翰林，你立即联系各分系统和现场小组的负责人，传达指示，务必传达到全场783名员工的耳朵里。”
“曹波，你回去跟郭永年继续研究气象动态，尤其是这片对流云团，只要发现溃散的迹象就立即上报……”
在命令上传下达后，即刻飞行将于19:55或21:00切入发射程序的消息，立即扩散出去，也传递到所有苦苦等待的游客耳中。
他们抹一把脸上的雨水，同时也松了口气，至少今晚应该不会白跑一趟了吧？
沉寂许久的097工位发射台，终于再次进入了火箭发射前的狂热状态。
发射场上明灯高悬，将场地照得恍如白昼。
深灰色的勤务塔在乌云密布的苍穹之下，巍然屹立，如同一尊高耸的巨人。
经历过风雨的洗礼后，铁塔似乎更加鲜艳夺目了。
清迈-8a端庄的骑在星四遥九头上，星四遥九则躲在勤务塔的怀里，如同一对欲语还休的小娇妻，在灯光照射下散发出迷人的光泽。
勤务塔的横幅上，是阮令送给秦宇的那首诗：
长征万里遣尖兵，巡行太空战鬼神；力争朝夕越艰险，获锦归来举世惊！
高72米、直径4.5米的粗壮箭壳上，二级火箭是两面红旗和‘即刻飞行’四个大字；
一级火箭涂着波司登、奥克斯、梦之蓝和蒙牛的四幅广告logo，整流罩的黄金广告位则赠给了曼谷卫星公司……
此时已是晚19:30，距离窗口期只剩25分钟时间。
郭永年、刘斌、赵五征仨人一块站在山坡上，眺望着头顶风起云涌的气象。
夜色沉沉的天幕中，看不到一粒星辰，只有头顶的滚滚乌云和阵阵闷雷。
淅沥的雨水伴着冰冷的海风打在每个人脸上，在数十盏探照灯的映衬下，三个中年人仿佛置身于一种壮怀激烈的氛围之中。
郭永年一眨不眨的盯着头顶的对流云团10分钟了。
尽管浑身早就湿漉漉的，但他还是不愿意离开，决意要跟这块云团僵持到底，直至对方溃散为止。
刚刚曹波已经将
他的意见传达给了钓鱼台指挥部，也得到了秦总的批准。全体人员将瞄准19:55、21:00这两次发射时机，做好倒计时准备！
从概率学来看，21:00的发射机会明显要更有把握，窗口期也更宽裕——
‘晚八点五十雨势会逐步降成零星小雨，十分钟之后天气转晴，发射场周边云层变薄；’
‘晚九点会有一块面积100平方公里的云空掠过，发射场上空的云层裂开，可以看到月亮和星星，时长超过半小时……’
以郭永年、曹波为首的气象小组是这样认为的，但大气科学院的受邀专家、澹州省气象局、基地气象处并未表示出鲜明的立场。
他们觉得两股冷空气的交锋非常复杂，不能单纯以常规经验去判断天气，但自己也没拿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
郭永年的内心其实也挺紧张，如果这两次预报的发射窗口准确，那么倒计时就能顺理成章的进行，秦总跟东南亚人的赌局必赢。
但科学预测并不等于科学结果。
万一预测出现了偏差，万一华南冷空气与水汽带发生更激烈的交锋，万一风云突变，万一云空没有按时抵达发射场……
无数个万一从郭永年脑海中飘过，他唉声叹气的蹲在山坡的草坪上，捶了捶脑袋。
其实他还有件事没说，他跟曹波判断九点半之后，北方的一大块云团正越过琼州海峡朝澹州袭来。
但没敢向秦总打包票，郭永年还希冀着这块云不是往基地飘呢。
不过，大约有70%的把握可以确定，19：55和21:00的两次机会，是今晚星四遥九发射的唯二战机！
倘若都没能如愿，那么2月5日申请的六小时发射窗口，将全部丢失！
旁边的刘斌和赵五征也都淋透了衣裳，乌黑浓密的眉梢上，挂着湿漉漉的水珠。
俩人心里各自有着自己的小算盘。
刘斌琢磨着如果今晚错失发射窗口，该如何确保星四遥九在-183摄氏度的极寒情况下，挺过一天一夜，撑到明晚的发射窗口；
要知道哪怕冰箱最低温才-18c，龙国北端的漠河市最冷才-50c，而零下183度的液氧是什么概念？
哪怕是有绝热贮箱和棉被、隔热毯层层遮挡，其也会源源不断的蒸发，飘荡在箭体的全身上下。
一些关键部位和精密设备，肯定会低温失灵甚至脆化！
而赵五征要考虑的，则是今晚未能发射，明晚也无法发射的话，窗口将要推迟到2月8日或9日。
届时唯一的补救办法，就是载荷设计部提前完成清迈-8a的检修和开机，确保在4月6日之前，让它为东南亚地区开通服务。
否则的话，即刻飞行的商业信誉肯定要蒙受打击，也会丢失一部分客户的信任，甚至刚有起色的国际市场竞争力，也会被对手重新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