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就连宫中贵人也在遂安这里订购梳妆匣等物品。
婚后一年,宁遇慈有喜了。
此时逢春的孩子方出生,家中幼弟已两岁半,一张小脸跟姐姐几乎生的一模一样。
宁遇慈想,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指不定是原主重新投胎回来做宋民正夫妻的孩子了。
遂安将宁遇慈保护得很好,承担起了一家之主的责任,只还是不太爱说话。
多年来困扰着他且不自觉的自卑在宁遇慈的开导下逐渐消散。
宁遇慈偷偷去查了他的身世,发现遂安的父母并非不爱他而抛下他,只是天灾人祸早早去世了。
只是那时候的遂安年纪小,一切都不记得了。
他幼时残存的记忆只有冷和饿,还有其他小孩儿的嘲笑。
他和狗抢过食,也在饿得受不了的时候喝过狗的奶水,更在捡到逢春后做了白日闯。
彼时的他和逢春都没有名字,逢春起了高热没钱诊治,他便在大街上偷别人的荷包,想带逢春去治病。
可他没能成功,反倒被失主察觉,被按在地上一顿拳打脚踢。
宋遇慈就是这时候出现的。
她被白婉容抱着坐在马车里,穿着粉色的小衫,像一个精致漂亮的年画娃娃。
遂安隔着车帘望向她,有一瞬间以为自己看到了仙女。
两人在街头的争执挡了宋府的马车,宋遇慈见他被骂立刻放声大哭了起来。
遂安这才得救。
在宋遇慈的央求下,他跟逢春被带回宋府,才有机会吃上饱饭,穿上新衣。
不管从前的自己如何不堪,如今的他有妻子,即将有孩子。
他靠自己的双手一分一点挣出了底气和钱财。
他可以忘记从前,不会午夜梦回时惊醒,怕自己能娶到心爱的人只是一场梦。
其实遂安有察觉,他爱的姑娘并非宋遇慈,但他一直没有问。
他相信其实逢春也能察觉到宋遇慈跟她妻子有所不同。
但两人都默契地没有提起。
遂安相信无论宁遇慈变成谁,长什么样子,他都可以一眼认出她来。
他的心只为她一人而悸动。
第二年春日,宁遇慈生产,是一个可爱的姑娘,一双眼睛像极了遂安,遂安疼她如珠如宝。
只这时,他的心中有了盘算。
宁遇慈问:“遂安,你日日窝在书房看书查字,可给阿宝取了个什么好名字?”
遂安抱着阿宝,下意识地欲言又止,但想起自己这状态会惹得宁遇慈不满,这才磕磕绊绊地开了口:“娘子,我父母早年去世,后来我的名字是进了府岳父大人取的。”
“如今咱们有了孩子,我想冠你之姓,你说好是不好?”
宁遇慈手中举着泼浪鼓逗弄着女儿,“姓宋吗?你都不介怀,我自是不介怀的。”
“不是。”
“嗯?”
宁遇慈这才疑惑地抬眼看向遂安。
遂安看着她的眼睛,眼底的柔情浓得化也化不开,“你的姓。”
短短三个字让宁遇慈倏地一愣,手中的泼浪鼓也停了下来。
她脑中一时百转千回,随后浅浅一笑,“若你不怕外人闲话,父母责怪,那便让阿宝姓宁吧。”
“好。”成婚两年,遂安第一次得知自己的妻子原来姓宁。
他在心中反复咀嚼着这个字,下一刻又听见妻子的声音,“宁遇慈,我的名字。”
宁遇慈眉目柔和,细细想来,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问起她本人。
“宁远晴如何?高树晓还密,远山晴更多。”遂安思忖片刻,兀自点了点头,“若岳父岳母那边不满,自有我去顶着,娘子不怕。”
“好。”
十六年后,原主的弟弟科考入仕,逢春的儿子瞒着她偷偷去了前线参军,气得逢春看支持儿子的时朗万分不顺眼,一连半个月没让他进房。
宁远晴及笄礼举办得十分盛大,宁遇慈将女儿教养得很好,送她读书识字,教她明事理,辨善恶,知对错。
故宁远晴自幼便极有主见,聪慧且独立。
她远游、下乡、经商、酿酒,所有感兴趣的事都尝试了个遍。
二十岁那年在墙头抓了个偷看她的小公子,那公子唇红齿白,比她还要小上两岁。
她不知道那人正是当今极尊贵的太子殿下,对她好奇已久,据说她出落得明亮动人,却年过双十还未出嫁,这才偷偷爬了墙,不曾想却被她一石头砸了下来。
太子殿下对宁远晴一见钟情,回宫便央了母后去同父皇说,他要登门求亲,迎娶宁远晴做自己的正妻。
宁远晴二十二岁嫁进东宫,二十五岁为太子殿下诞下一子。
三十岁时,陛下驾崩,太子登基,她荣登皇后宝座执掌六宫,五岁的儿子被封为储君。
三十四岁时,她的父母出门,被永远地埋在雪山之下。
遂安此时已五十出头,雪崩时还紧紧地将宁遇慈护在身下。
生不能同衾,死能同穴,他这一生已别无所求。
宁遇慈回到黄泉,黑白无常似已等了她许久。
“宁遇慈,你的所有任务已完成,戾气净化,可以投胎了。”
闻言,她下意识后退一步,她不想投胎,她还有自己的仇没报。
范无咎:“贪嗔痴恋,七情六欲,不要再执念下去了,投胎去吧。”
宁遇慈还是摇头。
她为了复仇已经做了那么多,忍了这么久,她绝不投胎去。
看来黑白无常不会轻易放她离开,宁遇慈不想再与两人纠缠,汇集浑身气运,在黑沉沉的天空上划破一道口子。
整个黄泉霎时狂风大作,黑白无常一惊,下意识抬腿想追,却察觉到游景铄的气息。
他不知何时出现,站在宁遇慈站过的地方,看着飞在半空中的人影,“宁遇慈。”
听见他的声音,宁遇慈于半空中回首,这一刻,她终于想起游景铄到底哪里熟悉。
她浅浅一笑,无声地勾动唇角。
游景铄眯着眼睛,在风中巍然不动,见她张了张口对自己说:“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