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戏子赎身后14

方遇慈苦笑一声,“我虽无父无母,无钱无权,只是个戏子,但我是个活生生的人,绝不能任由他如此欺辱。”

她的话犹如一把利刃狠狠捅进苏无的心脏。

他死死咬着牙,牙齿咯咯作响,胸膛因愤怒而剧烈起伏。

苏子遇,他怎么敢!

方遇慈安抚地顺着他的胸膛,“阿无,他这种人不值得你动手,将他送回乡下吧。”

苏无的枪,只杀侵略家国的倭寇。

苏无闭了闭眼,胸中长出一口浊气,“好。”

苏子遇的左腿瘸了,右手也废了,梁芳几乎哭瞎双眼。

她想见苏无一面,却被宋朗拦住,宋朗尽职尽责,面无表情地将人挡了回去。

下了最后通牒,等苏子遇一醒,立刻带着他离开苏公馆。

梁芳又哭又求,甚至给宋朗下跪,都没能让宋朗让路。

宋朗虽然制止了苏无,没让他杀掉苏子遇,但并不代表他不讨厌苏子遇。

他全都是为了大帅的名声,虽然大帅不能做,但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能料理了苏子遇。

自从方遇慈差点出事后,苏无看她跟眼珠子似的,恨不得上洗手间也将人带着。

方遇慈简直哭笑不得。

这天去医院做产检,好不容易将苏无支走,让他去给自己买城西的酒酿汤圆,自己则悄悄地来到离医院不远的茶楼。

青青站在包厢门口,“夫人,就是这一间。”

她犹犹豫豫的,“要不还是我陪您吧,不然我担心。”

方遇慈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安心,“没事的,你就在门口等我。”

进了包厢,坎肩毕恭毕敬地站起来,点头哈腰,“夫人,夫人您好。”

“你好,是徐凛介绍我来的。”方遇慈从手提袋中取出两根金条放在桌上,“我也不绕弯子,今天来是想让你帮我除掉一个人。”

坎肩喜笑颜开地接过金条颠了颠,“夫人您尽管说,我坎肩保证,就算是咬,也给对方咬死。”

方遇慈对他的态度极为满意,“大帅的养子苏子遇马上就要离开平津了,出了城就可以动手。”

闻言,坎肩一愣,“怎么夫人您也……”

“嗯?”方遇慈皱眉。

坎肩连连摆手,“没,没什么。您放心,保证办到。”

得了他的保证,方遇慈点点头,不欲多留,离开前只留下一句,“做得干净些。”

坎肩望着重新关上的大门,利索地将怀中另外三根金条掏出来,五根金条摆在一起看了又看。

喃喃自语,“这苏子遇到底怎么得罪大帅跟夫人了。”

不仅夫人要杀他,大帅也让宋朗找了他,宋朗还自己掏了一根金条,请他务必要弄死苏子遇。

做人能失败成这样,还真有苏子遇的。

方遇慈做好产检出来,苏无提着酒酿圆子在外等她。

她小跑上前挽住他的胳膊,“医生说孩子很好,我也很好。”

苏无眉眼温软,顺势将人揽在怀里,“好就好,回家吃酒酿圆子。”

苏子遇是被人抬出苏公馆的,梁芳将自己院中和青竹堂里所有值钱的物品都给带走了。

对此,苏无并没阻拦。

关于他们母子,他早已仁至义尽。

苏子遇母子一走,苏公馆人更少了些,但气氛比之从前越发祥和。

三日后,苏子遇一行人在回乡路上遇到山匪。

苏子遇残疾,身中数刀,被山匪杀害的消息穿进平津城,同时也传到了苏无跟方遇慈的耳朵里。

两人对此皆无动于衷。

苏无想,他管不了,就送下去让他亲爹管教。

夫妻俩的生活过得越发有滋有味,苏无量了方遇慈的尺寸,磕磕绊绊地给她做了一套睡衣。

睡衣是棉布材质,非常软和,是米黄色。

他还特别有心机地在衣摆处绣上了自己的名字。

方遇慈笑得合不拢嘴,抱着他亲,不肯撒手。

她的肚子慢慢大了起来,漂洋过海而来的钢琴也送到了苏公馆。

苏无特意给方遇慈准备了一间琴房,黑白相间的钢琴

被安置在中间。

琵琶、古筝、小提琴挂在墙上,架子上满满当当都是乐谱,两人的相片装在相框里,摆在琴架上。

方遇慈十分欢喜,食指拂过琴键,颇为怀念地在琴凳上坐下。

她会弹琴,是她会,不是原主。

她已经好久没有碰过钢琴了,十指在琴键上翻飞,一首《致爱丽丝》缓缓流淌。

苏无不懂乐理,他只觉得好听,尤其是方遇慈弹的,最好听。

此生能遇见方遇慈,娶到她,是他此生至幸。

但苏无没能等到方遇慈生产,倭寇就打过来了。

倭寇来势汹汹,嗜血残暴,空军轰炸了更西边的城市,一路朝林海市进军。

若林海城破,平津城便会彻底暴露在敌人的刺刀之下。

苏无不能坐视不管。

士兵整装待发,大军准备开拔,等候苏无一声令下。

夜半时分,苏无从军营回来时,方遇慈已经睡着了。

桌上摆着的饭菜早已冷透,那是她专门给自己留的。

卧房里只量着一盏台灯,光线并不明亮。

由于身子重,方遇慈侧躺着,双手搭在脸颊前,微微张着嘴。

她仿佛做了噩梦,睡得并不好,眉头轻蹙,苏无在床边坐下,抬手轻柔地抚平她的眉心。

方遇慈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睡梦中朝他掌心蹭了蹭。

苏无就这么静静注视她良久,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脑子里。

他这辈子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这么害怕上战场。

他分明从来不怕死的。

他是孤儿,跟野狗抢过食,跟敌人拼过命。

当兵嘛,尸骨无存,马革裹尸是常态,他看得太多了。

苏无总想着,死了就死了,若没死还能杀两个敌人,怎么算来都是赚的。

可他有了家,家中有了温婉贤惠的妻子,还即将会有孩子。

苏无开始害怕,怕自己不能平安回来。

他唯一的顾虑,就是方遇慈。

他就这么坐着,时不时替方遇慈掖一下被角,也没叫醒她。

他就想在出发前再多看看她。

方遇慈有些想上厕所,睡意朦胧中睁眼,撞进苏无深邃的眼眸中。

她迷迷糊糊地伸手,示意他拉自己起来,“阿无。”

苏无将人拉起来,语气温柔,“我在。”

方遇慈打了个哈欠,眼角泛起泪花,“要出发了吗?”

“阿无,走之前给孩子取个名字吧。”